“夕阳西下,断肠人在天涯”。 --题记 更深夜寂,独坐亭中,听涧水叮咚鸣溅,看缺月摆弄桂影斑驳。中秋将近,天涯倦客,不知归期何日。遥怜家中儿女,闺房娇妻,翘首盼我归,更不知老父病母,是否惨然泪垂。 前日从同乡手中辗转收到家中来信,读之凄楚万状。信中提到自我赴京赶考,父母妻儿,亲族乡邻,无不盼我荣登榜首,光耀乡里。尤其是体衰的老父,多病眼盲的老母,自认儿子人中龙凤,日日归途接候。怎奈时运不济,名落孙山,羞将回信书。 犹记赶考出发,亲族乡邻聚集,慨然解囊相助,谓我天资聪颖、年少扬名,老天必不见弃。自己虽未夸下海口,但窃以为才华如锥在囊,功名富贵,亦如物在囊中探之而已。 年初考罢发榜,盘费已无,京城黄金燃桂,衣食日费,远超想象。还乡无望,我只得乞食于寺庙,寄人篱下未免也受出家人冷眼。壮志消磨,腾达之念恍如梦中惊掠,早已无迹可寻。所幸近日得遇一寺住持,能相与畅谈,共仰高山,同俯流水。 当日心灰意冷,独自登高凭栏,目断四天垂,不见飞鸿北来,但见乱云飞渡。沉思中不觉一弥勒和尚走近,说道:“异乡人,独自莫凭栏,凭栏防肠断,不如与老和尚唱和一首。” 我凄然一笑,吟道:“少年不识愁滋味,爱上层楼。爱上层楼。为赋新词强说愁。而今识尽愁滋味,欲说还休。欲说还休。却道天凉好个秋。”和尚说:“出家人无意劝你视功名如浮云,尽人事听天命而已,你我有缘,不如权就寒寺,以待大比之年。山水为伴,诗书逍遥,或可洗净铅华见真醇。” 师傅慧眼如炬,好生厉害,及时解我于困厄。 我后来问起,说:“师傅如何知我救我?”他说:“你书生意气流露,蹈迹山林,非一般阿谀苟容之人。”我不由一惊,说:“师傅知我。” 我得住持庇护,平日虽也听些佛理,但功名之心又日益急切。我上次科考,不乏结拜兄弟,大家萍水相逢意气相投,难免发些“苟富贵,勿相忘”的誓言。而今,得富贵者早已走马上任,请求资助的书信我也发过几封,悬悬而望,竟无一人回复。当初互相倾慕崇拜的赞美,致君尧舜的慷慨,不知作何解释。当日相助的亲族乡邻,又岂是不愿珠玉埋没那么纯粹。 诗词文章,我也投过几次,总希望权贵中,有青眼相待的。终于有一次,一个忠厚的老门房跟我说:“读书人,别做这些无益之事了,像你这样的人每天不知道有多少,我们大人哪有功夫看你们的文章,我就是接了你的随后就仍了,难道要到大人面前找骂,砸自己的饭碗?若你真有才华,多为大人们写点赞美诗,他们哪天知道了,或许能赏你点日用。” 自此,我也就死了那条乞人援引之心,一心藏身深山古刹,托庇方外。但我不是出家人,四大皆空是对家中老弱的抛弃,是造孽。位卑忧国太超然,挑灯看剑太沉重,独善其身兼济家人还比较现实。天无绝人之路,没有人可以把我前进的道路都封死,水在低处,但会不断集聚上涨,寻找突破口。 夜色幽然,暗香浮动,等待,是为三年一季的花开。 读书有感,自托古人身份,揣测科举士子心态。 --后记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