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,灰白、略长的头发枯干地耷拉着,眼睛里时常挂着困倦的红血丝,眼角早已被道道贪婪的鱼尾纹霸占,整张脸似一方贫瘠的土地,任如刀岁月肆意雕琢。 他,貌似六十多岁,其实只是四十出头。这种"超前"的相貌,被称作——操劳。 年初,他被调到了成人教育办工作。 本想,他从繁忙的教师中解脱出来,到这里该轻松工作,舒心生活了。然,爱操劳的他,面对新环境,新岗位,新工作,新业务,他压力山大。他要适应,熟悉,钻研。 他,更瘦了,头上的白发更猖獗了。 不久前,他不顾家人反对,又毅然接任《纪念横山起义七十周年文集》的主编,这可是个苦力兼脑力的艰巨活,且限时一个月。时间紧迫,工作量庞大,他这个爱操劳的兼职主编,总要精益求精,百密无一疏。于是,又得有多少个不眠之夜呢! 天空黯淡,星星和月亮陪伴左右,明亮的白炽灯歇斯底里地与星星和月亮争光明。 远处传来野犬如泣如诉的哀叫。这样的夜晚,只有我家灯火通明,只有他,坐在电脑前,或手指灵活地游走在键盘上,发出矫健而有节奏的声音;或眼睛死死地盯着屏幕,似乎在深思熟虑着哪个版块;或点燃一根烟,放松片刻;或传来几声干咳声,此时,睡眼惺忪的我明白,他又在熬夜工作。 早晨起床,看到他瘦高的身形,越发高大了。他的嘴唇龟裂着血缝,络腮胡子似杂草丛生,头发乱蓬蓬的如小鸟窝,全身像笼着一层霜。 就这样,一天,两天…… 日子如白驹过隙,眨眼间,三十天过去了。功夫不负有心人,他主编的《纪念横山起义七十周年文集》一炮打响。终于,主办方请他去榆林参加座谈会。可惜,他忙完白天工作,又写发言稿直到凌晨。 他粗糙地刮了刮胡子,以手代梳匆匆地整理几下头发,穿好发灰的西装,搭上疾驰榆林的车。 他,就是我"超前"相貌的父亲,爱操劳的父亲,普通的工作者,平凡的兼职编辑。 他,我亲爱的父亲,我唯愿时光为他停步! 时光,时光!请你慢点儿,让我的父亲能在壮年滞留的更久些吧……  |